宋鲁郑:不敢“接班”的蔡英文,看到台湾最大的困境了吗?

2016-01-25 11:15:36   

2000年的时候,大陆的人均GDP只是日本的四十分之一,经济总量是日本的五分之一,现在则是日本的四分之一,经济总量则是日本的两倍——试问,如此惊人和优异的表现还不能证明这个制度的优越性吗?

周末,马英九办公室发言人陈以信表示,已与民进党前秘书长林锡耀会面,对方代表蔡英文正式回绝了“立法院多数接受人选组阁”的建议。同时,为避免当局政务空转、政局不安,马英九已在审慎考量新任“行政院长”人选,并会在尊重“立法院”多数的原则下,先与民进党商议,有共识后尽快对外公布。

台湾“大选”后,国民党和民进党的第一次较量似乎就这样平淡无奇地收场了,对于国民党“甩锅”的妙计,获得“大胜”的蔡英文也不敢接招。

 

虽然民进党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实现梦寐以求的“全部执政”——“总统”和“立法院”多数均收入囊中,但以蔡英文这样的“老江湖”当然会明白,这固然体现了台湾民众对变革的迫切期待,甚至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但也把民进党逼到了墙角: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完全执政”的民进党再也没有任何开脱的理由。因此当选后,蔡英文不仅没有想要表现,反而是谨慎地回避了“机遇”,唯一的“亮点”还只是多日前的胜选感言。

客观地说,语带沙哑的胜选感言和会见国际记者前的发言都可圈可点,不仅对败选的国民党和亲民党表达了足够的敬意,还表示未来改革的路上不能没有他们,权力也不会让民进党自己“整碗捧去”。她也再次重申在两岸关系上不会挑衅,不会有意外,要努力维持两岸安全和平稳定,一定说到做到。面对欣喜若狂的支持者,她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谦卑,谦卑再谦卑”。而身为一个拥有“台独党纲”的政党领导人,她居然高达五次讲出“中华民国”,而她发言的背景也有“中华民国国旗”。最后她表示面对台湾的困境,自己一定要每分钟都坚强。

蔡英文胜选后召开国际记者会

至少从蔡英文的发言而论,她确实表达出非常强烈的团结各党派一致寻求发展和改革的理念,也展现出完全不同于民进党传统和党文化的理性与温和。从中也可看出八年来蔡英文对这个政党的转型所做出的巨大努力以及她面对困境的清醒与决心。

从常规而言,只要蔡英文执政的前两年不出意外突发事件(比如马英九第一任期的八八水灾)以及经济略有好转,她的权威和支持度应该会得到维持,从而让她可以有效的制衡党内激进派,也能够为她连任打下良好基础。但假如无法做到,她将不得不向激进派妥协,从而成为第二个陈水扁。陈水扁刚上任时也试图有所作为,失败后不得不寻求党内激进派的支持,从而走向挑衅两岸的极端路线。

蔡英文的谨慎发言和小心避“锅”或许可以证明,她对前路的艰难有了相当充分的认识,但她或许没有意识到,所面对的真正难题并不是某种偶发事件和一时的经济起伏,而是三大直接威胁到台湾这种制度存续的挑战。

台湾民主化转型相对于历史上和世界其他各国而言是相当和平和顺利的,没有大规模的流血和冲突,称它为“奇迹”也不为过。但问题在于,台湾是在威权时代实现经济起飞的,但进入民主时代之后经济的表现却一落千丈,直接威胁到台湾民主的正当性。我们试想,假如正好倒过来,台湾在威权时代经济一落千丈,进入民主时代经济高速增长,恐怕这个世界早就得出“民主优于威权”的结论了。

今天的西方国家虽然也面临经济困境,但毕竟它们在民主时代也经历过高速发展时期。比如战后西欧长达三十年的光荣时期,包括二战战败国日本、德国民主化后经济也是高速发展,更不用说一直依靠民主制度取得发展的美国。所以即使今天西方出了问题,但毕竟民主时代曾经有过的经济发展还是确保了这个制度的合法性。

就是同样从威权转型为多党民主制度的韩国,虽然也在亚洲经济危机时破产,但危机前后也同样实现了经济较高速度的发展。唯独台湾在民主化后经济的表现几乎从来就没有令人满意过。假如蔡英文八年仍然无法重振经济,民主恐将在台湾失去更多民心。

应该说,蔡英文面临的艰苦局势远远超过2008年重新执政时的国民党。虽然当时发生了美国金融危机和全球经济危机,但对台湾经济影响最大的大陆由于四万亿刺激计划而成功抵御危机,台湾也由于积极的两岸政策受益匪浅。但今天,正处于转型升级阶段的大陆经济已经明显放缓,更由于民进党没有承认“九二共识”而无法从大陆获得超过国民党时代的利益——甚至可能会大幅减少。整个西方除美国有不稳定的复苏外,其他经济体如欧盟在为摆脱危机而努力的同时,又面临难民危机、恐怖袭击和英国退盟的威胁。

当然蔡英文会寻求日本和美国的支持,但客观而言,美国不会像大陆一样让利,即使不占台湾的便宜,比如卖又贵性能又低的武器,也会要求台湾对等互利,比如开放对美国牛肉的禁令,而这是台湾民众强烈反对的。

倒是日本出于历史因素和现实地缘政治需要会给予蔡英文一定的支持,但经济停滞二十多年的日本究竟愿意和能够为此付出多少,很是令人质疑。今天大陆和台湾的贸易额超过美、日两国对台贸易的总和就是例证。更何况台湾和日本之间的经济缺乏互补性,在许多领域都是竞争关系。如果大陆利台政策减少,日本是无法填补的。比如大陆游客大幅减少,日本游客也不会增加——双方几十年的密切交流以及互免“签证”,旅游资源早已到顶。而且日本有限的援助也同样会有条件,比如钓鱼岛主权、慰安妇问题等。

虽然蔡英文在竞选时提出要发展新的产业,但台湾市场实在太小,要发展一个新产业谈何容易。

其实仅就经济角度而言,国民党大幅度地倾向大陆并没有错,你看看英国投入中国怀抱的架式,恐怕比国民党要迅猛得多了。不妨再看看澳大利亚对大陆的依赖有多高。台湾从地理、文化、语言、经济互补性等各个角度来讲,把大陆当作市场纵深,自己发展高端服务业、高端产业是最佳的发展模式。毕竟除了大陆,还有哪个国家愿意把自己变成台湾的市场腹地和纵深呢?虽然目前台湾一些民众只想维持现状,但台湾的竞争对手如韩国就怕台湾与大陆统一,这样韩国借助中国崛起而获利的战略就难以为继。                                                                                                                    可以说,今天台湾的经济除了和大陆一体化别无选择。但由于民进党不承认“九二共识”,经济受阻于台独理念,蔡英文四年或者八年,台湾经济仍然很难有希望,那么台湾的民主也很难有什么可期的未来。

直接威胁到台湾的第二大威胁则是民主制度的一个共性:由于一人一票的大众选举,往往导致领导人的平庸化。

虽然西方各国三十多年来鲜有优秀的政治领导人涌现,但毕竟历史上还有过戴高乐、丘吉尔、里根、撒切尔夫人以及今天的默克尔,民众面对今天无能的领导人总还会对未来抱有希望。但台湾不同,自国民党迁台以来,一共出现六位领导人:蒋介石、蒋经国、李登辉、陈水扁、马英九和蔡英文。除了还没有就职的蔡英文,五位中有作为的只有非民选的蒋介石、蒋经国和李登辉(李登辉第二任期是通过选举),而民选的两个领导人要么贪腐要么无能。假如蔡英文又是上述两人的翻版,台湾民众对民主的信心恐怕又要减去几分。

蔡英文面对的最后一个巨大挑战就是大陆崛起带来的制度挑战。大陆的崛起不仅仅是经济的繁荣,而是制度模式的形成。虽然两岸在1949年后制度相近,都是一党领导,但后来双方走向不同的道路。

表面上看,2012年大陆第二次实现了制度性的政权交接,2016年台湾实现了第三次政党轮替。但大陆是自我创新,台湾是模仿西方。大陆根据国情,内生性的发展出一种既有传统继承、也有创新,更有对西方的借鉴的新模式,即:一党领导、人才的长期培养和选拔(传统)、年龄限制(独创)、任期制(借鉴),可谓“定期的换人不换党”体制。正是由于这种新模式,带来中国持续至今的高速增长。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台湾走向西方的多党竞选,但自此经济却一路下滑。

虽然台湾心理上仍然以自己是西方民主制度而自视甚高,但两岸制度对比的平衡早已开始向大陆倾斜。世人可能还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以后,台湾游客蜂拥而至,两岸悬殊的经济发展水平令他们对自己的制度自信、自豪不已。但到今天,情势已经完全逆转,蜂拥而至的一方已经变成大陆民众,大陆民众的平均消费水平远超日本和美国游客,其强大的购买力令台湾社会瞠目。根据2015年台湾多家媒体的报道,一项北亚四区(韩国、香港、大陆、台湾)的调查表明,中产阶级的家庭月均收入台湾最低,甚至比大陆的二线城市都少4万新台币。假如再过十年,台湾连大陆三线城市、甚至四线城市都不如的话,请问它何来制度自信?

这三大挑战显然超出蔡英文乃至整个台湾的应对能力,蔡英文的命运难保不会是陈水扁、马英九的翻版:执政末期人人共愤,并在全台湾的唾弃声中黯然离开。但有所不同的是,一起被唾弃的还有可能是台湾的制度。2000年台湾第一次政党轮替的时候,大陆的人均GDP只是日本的四十分之一,经济总量则是日本的五分之一,现在则是日本的四分之一,经济总量则是日本的两倍——试问,如此惊人和优异的表现还不能证明这个制度的优越性吗?再过一个八年,台湾也许仍然会继续停滞和倒退,大陆则有可能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彼时在双方表现差异如此巨大的事实面前,台湾民众即使再封闭,再被民进党愚弄,也还会是做出常识理性判断的。毕竟人类历史特别是苏东历史已经证明,一个制度仅靠美好的理论和价值观是无法生存的,它必须能够推动社会的发展,能够解决面临的问题。

当然,这不是说台湾会走向“革命”,但很可能会有一部分对制度失望的台湾人意识到:相对于其他国家,台湾地区还是很幸运的,当模仿西方无法解决自己问题的时候,还有一个统一的选项。这正是全球华人所热切期待的。或许世人感兴趣的是,当蔡英文用尽所有手段而无法提振台湾经济之时,她是会向现实屈服,承认“九二共识”,还是会走向激进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