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副国务卿科特·坎布尔在卡内基基金会的访谈中，对中国用了“profoundly unhelpful”这个说法，挫折感溢于言表。这可能可以算外交英语的典范了，既外交辞令，又充满情绪。



坎布尔是布林肯手下负责对华政策的主管，可算“黑手”级的。升任副国务卿是从后台走上前台，反而是后来的事。

在拜登“登基”的时候，他就力主摒弃“台湾牌”思维，正确地指出美国不管是“战略清晰”还是“战略模糊”都影响不了中国的对台决策，与其如此，还是坚持“战略模糊”为好，至少还能保持美国的战略灵活性。

但拜登对华政策的基本思维正如布林肯在安克雷奇交锋中的3C原则所概括：竞争、合作、对抗（compete，collaborate，confront）。注意，在英文语境里，collaborate的合作与cooperate的合作不同，后者是齐心协力的合作，前者是出于权宜之计的协调。

中国听得很清楚，也有自己的3C原则。

其结果是，中美在必须竞争和对抗的方面有“共识”，在可以协调的地方缺乏共识，这正是美国深深失望的地方。

对于坎布尔来说，红海航运危机就是中美可以协调的地方。美国提出像亚丁湾护航一样，中国出动吉布提的舰队，加入美英法的舰队，提供红海护航。中国理也没理，直接找胡塞武装，“这些是我们的船，别打哦；那些不是我们的，怎么办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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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角度来看，中国的目的是确保中国船只安全通过。中国与胡塞武装没有过节，红海航运危机是胡塞武装与西方之间的政治危机，中国不夹在中间。中国从来主张政治问题用政治解决。亚丁湾航运危机是完全不同的问题，索马里海盗没有政治主张，他们是纯经济的，对所有过往商船无差别劫掠，中国理应加入护航。

从美国角度来看，美国的目的是确保红海航运对所有船只安全，尤其是容易遭到胡塞武装攻击的挂西方旗或者西方船东的船只。中国船只在红海航运中占很大一头，中国也是受益者，所以中国理应参加护航。美国认为军事解决才是正道，干预也门和加沙局势是世界警察的本份，其他国家理应听从调遣，“协助警察执行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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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交集，当然没法协调。

红海航运危机似乎还在继续，但胡塞武装的主要注意力转移到对以色列的直接攻击了。西方军事打击肯定不是红海航运危机有所淡化的原因，西方自己都不敢夸口是军事打击解决了红海航运危机。

但中美之间还是有可协调的地方的，越来越多的工作层面会谈和工作小组就是例证。

不过美国要明白，可以协调的议题清单不是美国可以单方面决定的。中国不仅有发言权，还有否决权。美国主导中美关系走向的日子过去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全面，美国依然可以单方面使得中美关系进一步恶化，但要在协调中改善，首先需要得到中国对可以协调的议题的首肯。

至于竞争和对抗，这不需要多说。在可以协调的议题之外，一切都在竞争和对抗的议题清单里。美国要想扩大可以协调的议题清单，首先需要解决中国关心的问题，光提美国关心的议题是不行的。美国坚持只谈美国关心的议题，而不理会中国关心的议题，结局只能是中国的不予理睬。

在访谈里，坎布尔还有更多失望，不过这次是对美国失望。

中国的一带一路从被美国嗤之以鼻变身为洪水猛兽了，当前的争夺重点在非洲。坎布尔很委屈，去年中国投资100亿美元，在非洲声名鹊起；美国投资120亿，却无人知晓。这肯定是中国“虚假宣传”或者美国宣传不给力的原因，实情是美国突然发现在非洲正在失去话语权。

中国很多人依然对欧美掌握话语权耿耿于怀，这其实是某种“幸存者偏差”在作怪，因为他们关注的是欧美媒体上的话语权，以及受到欧美媒体巨大影响的中国媒体和自媒体。

毋庸讳言，中国人看世界还是在很大程度上通过欧美媒体，中国人看自己也很受欧美媒体的影响。中国媒体和自媒体上不乏激烈的“逢西必反”言论，似乎在夺回话语权，但这其实是不自信和缺乏话语权的表现，议题都被西方话语权牵着走了。反一个方向依然是在同一轨道上，只知道一味反击，这算什么话语权？只是喋喋不休地辩解而已。

什么是正道?重新定义名词，从是非的源头开始把控，而不是对别人定义的赛道上和你争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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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洲，也曾经有这样的问题，但任何话语权都需要“锚定”在事实基础上。中国的一带一路和投资正在切实改变非洲人的生活，由此改变非洲人的思想，这是中国在非洲话语权日增的基础。



中国的投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铁公基之外，体育场、政府大楼、商场也是老百姓肉眼可见、伸手可及的。中国的起点低，中国对非洲人民的需求理解更深，中国项目在非洲更加深入人心。美国投资或许比中国还多，但投到哪里去了，好像谁都说不清楚，说不定像美国军援乌克兰一样，一大半留在美国“创收”了。

美国喋喋不休的“债务陷阱”也越来越苍白无力了。越来越多的非洲人看明白了债务的大头依然来自欧美，还不知道这些债务为非洲人民创造了什么；而来自中国的债务在肉眼可见地改变非洲人民的生活，使得越来越多的非洲人民看到明天会更好。

坎布尔还夸口美国投资重点在拉动当地就业，而中国项目往往带来国内的工人，完工后又走了，对当地就业没有帮助。这是蛊惑人心的。事实是，建设工程的工期和质量无法由当地劳动力保证，中国工人恰恰是最短工期、最低投资、最高质量的基本保证。当地就业不是靠简单雇佣大批既缺乏训练又缺乏基本工业社会素质的简单劳动力能解决的，需要的是长期、耐心、系统的培训和逐渐压担子。中国正在做这些，而且做得很好，肯尼亚的蒙内铁路就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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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洲，中国正在赢得话语权。话语权务虚，一带一路务实，中国才是非洲这片“最后的前沿”的赢家。东南亚是另一片正在被中国赢得的“前沿”。

对于欧美来说，前沿是相对于核心的。欧美当然是核心，中国已成“敌占区”。全球南方作为前沿掌控在欧美之手，就是欧美围堵中国的态势；但全球南方掌控在中国之手，就是欧美被中国围堵了。这正是美国恐惧的。

但全球南方的“占领”不能是军事的，也不能是经济的，最终是人心的。西方的发达世所公认，但中国的发展更加有迹可循，这使得中国路线对全球南方更有用、更现实。一边是大儒辩经和坐而论道，一边是自带干粮的补习班名师和手里的题解集，对于想成为小镇做题家的人来说，选择不言而喻。

美国对全球南方的福祉不在意，但美国对中国“占领全球南方”特别在意。美国越来越需要把中国关进小院高墙，越来越发现自己被关进小院高墙。这正是坎布尔们的挫折感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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