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日傍晚5时30分许，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搭乘的专机抵达东京羽田机场。

　　天气很冷，天空中下着细雨。我们记者等在1号停机坪已经冻了1个多小时。杜特尔特走下飞机时，居然穿着那一件已经见了多次的长袖白衬衫，似乎不是到日本进行国事访问，而是回了棉兰老岛探亲。

 

　　当天晚上，日本各大电视台在报道杜特尔特抵日的消息时，很不客气地送给他一个绰号，叫“暴言总统”。朝日电视台更是用一种轻蔑的口吻，打出一行标题，叫做“あの大統領がやってきた”，翻译成中文的话，是“那个总统来了”。不提国名不提姓名，而是使用“那个”的指称，在习惯于使用敬语的日本，新闻媒体的这一种处理，对于外国元首，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

　　日本媒体为何对于杜特尔特的到来，采取了一种嘲弄的口吻？原因有三：

　　一是在南海问题上，杜特尔特充当了“叛徒”，不仅对敌人的中国投怀送抱，而且打乱了日本政府运作已久的南海干涉战略，令日本政府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二是在对待美国的态度上，居然采取了“诀别”的行动，不仅破坏了美菲同盟关系，也同时影响了日美新同盟关系，直接对美国重返亚洲战略构成了威胁；

　　三是在菲律宾国内大开杀戒，掠杀了1700多名吸毒贩毒分子，严重侵害了人权，属于无法无天的专制暴行。

　　既然，日本舆论已经将刚踏上东京土地的杜特尔特打扮成了“暴君”和“大嘴叛徒”，那么日本政府为何还要邀请他访日呢？

　　这里有一个重要的插曲。

　　早在今年6月，杜特尔特当选为菲律宾总统之后，日本政府通过驻菲律宾大使，在第一时间就邀请了杜特尔特访问日本。日本很期望杜特尔特的第一次海外之行，能够把脚印留在东京，以此来强化日本与菲律宾的安保合作，建立起安倍——杜特尔特的亲密关系，将东海与南海联动起来牵制中国的海洋发展战略。但是，没有想到，8月份，中国的白发美女外交家傅莹，在香港与杜特尔特的特使拉莫斯前总统会晤后，杜特尔特的眼睛从安倍移向了习近平。

　　中国的聪明在于，当日本政府决定将杜特尔特的访日定为“国事访问”后，北京也立即升格，让杜特尔特体验一下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检阅三军仪仗队，听礼炮响起的兴奋。

 

　　结果，杜特尔特先跑到了北京，然后回一趟马尼拉喝口茶，再飞东京。安倍知道：你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不再是我的小棉袄。

　　如果日本中止邀请杜特尔特，那就意味着，日本与菲律宾将进入冷战时代，不仅两国关系陷入困境，而且日本从此要与南海问题说“拜拜”。

　　“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也要拉拢这位大嘴总统。”这是日本首相官邸在中国国庆节之后，定下的基调。

　　在杜特尔特离开北京的时候，一位资深的日本记者给我发来一份邮件，问我一个问题：“据说中国给了这个大嘴240亿美元？”我说我只知道中菲签了13个合作项目，中国人又可以吃上菲律宾香蕉，具体金额，没人向我报告。

　　后来，杜特尔特的财政部长回到菲律宾，手舞足蹈地说出了这一个240亿美元的数字，安倍首相“哇”了一声，他脑袋里一转，是2万3000亿日元。

　　日本政府是绝对拿不出这一笔钱的，安倍给杜特尔特准备的礼物中，现金只有50亿日元，是给杜特尔特个人的红包，让他给棉兰老岛的乡亲们挤一点牙膏，名曰“扩大农业生产，提高农民收入”。

　　所以，中国政府的大手笔，让日本政府哑口无言。25日夜在银座街头等杜特尔特吃饭，我与日本媒体同行聊26日的首脑会谈会聊些什么？他们说，绝对是三个话题：一是要求杜特尔特尽快改善与美国的关系；二是要求菲律宾在南海问题上坚定立场，日本将一如既往地寻求与菲律宾的防卫合作；三是日本将尽快向菲律宾提供大型二手巡视船和海上自卫队的教练机，并在港口等基础设施建设和农业问题上继续向菲律宾提供援助。

 

　　其实，日本政府此次担心的并不是杜特尔特在南海问题上的态度是否会顺着日本走，而是担心他在会见日本天皇时，做出一些大不敬的言行来。

　　根据惯例，外国元首抵达日本进行国事访问，日本天皇作为日本国的元首，将要在皇宫里会见，并举行宫中晚餐。天皇的会见时间规定不得超过30分钟，而且不允许外国翻译和其他贵宾在场，只有天皇、外国元首和日方翻译三人会谈。杜特尔特讲英语，天皇的英语水平也很不错。这个大嘴如果胡说八道的话，翻译根本无法掩盖，天皇直接就能听懂。这是日本政府最为担忧的一点。

　　为了防止杜特尔特在日本闹出“口祸”，日本政府将对杜特尔特实行“禁言”，不给他在公开场合说话的机会。据悉，日本政府将不考虑安排安倍首相与杜特尔特举行完首脑会谈后的记者会，同时还将取消宫中晚宴，因为在宫中晚会上，按照惯例杜特尔特在天皇念完欢迎词后，他将要致答词。大批记者都在场，如果杜特尔特兴致上来，对美国说三道四，安倍可是吃不了兜着转——“好家伙，你弄了个大嘴到东京来骂我”——奥巴马生气，安倍打喷嚏。

　　日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杜特尔特一到东京，不是立即去赴日本外相岸田文雄的欢迎晚宴，而是赶到酒店去见他的臣民。

 

     
 1000多名在日菲律宾侨民挥舞国旗，高呼“爸爸”，将整个酒店闹翻。而杜特尔特似乎很享受国民在异国他乡给予他的热情，车子一到酒店，他不是按照计划向酒店内的会场走去，而是转身走向酒店外的几百名菲律宾人群中，并不断地伸手与与欢迎人群握手，这不仅把日本保镖吓得浑身是汗，连我们这些记者都不知所措，追赶过去都不可能。演讲完后，杜特尔特再度改变行程，主动留下来与菲律宾人交谈，还与大家拍照。结果让日本外务大臣岸田文雄在冰冷的雨夜，于银座街头整整等了20多分钟。

   
等了20多分钟还是小事，杜特尔特在菲律宾人的欢迎大会上骂奥巴马政府是“混蛋”，让岸田惊出一身冷汗。杜特尔特在大会上谈到严惩吸毒贩毒分子的成果时，对于奥巴马政府的批判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他说：“你们是一帮子混蛋。现在你们知道了吗？”

 

　　杜特尔特在来东京前，在马尼拉机场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希望强化与日本的防卫合作”，另一句是“希望日本能够提供基础设施和经济援助”。这两句话的潜台词是：你不给我钱，我就不跟你好！

　　朝日电视台的报道说：“拿一个南海仲裁案，杜特尔特诈了中国，继续诈日本，这一笔买卖，他是最大的获利者。”当然，如果中国的援助能够彻底缓和南海紧张关系，并促使菲律宾与中国建立军事互信与防卫合作关系，那么，中国花的这一笔钱会很值得，因为菲律宾会成为中国在亚太安保领域的一个桥头堡，这个桥头堡不仅会阻隔美日干涉南海的企图，同时也将打乱美国重返亚洲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