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松:梦游者

2017-09-18 08:21:33   

纽约,联大门前的广场上。
蔡明宪抚摸了一下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又扶了一下快要掉下鼻梁的眼睛。天太热,真的感觉自己有些老眼昏花了。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几十个零零散散,萎靡不振的人,挥挥手,示意今天的活动结束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黄色薄夹克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对着蔡明宪捻了捻手指,示意要钱。蔡明宪皱了一下眉头,想要呵斥他,别在大庭广众下弄这个。但他明白,这些人就是拿钱办事,今天不给钱,明天就会一个人也没有。最近行情越来越不好。想要找几个华人来联门前散步,还真是费事。现在干这种事儿,不好找人,前些年五十美元一个人一天的价码,现在已经涨到了一百美元一天,且中午的盒饭还注明了要加个鸡腿。但一般情况下,不都是去酒店结帐吗?今天怎么了?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就没有为了理想而战斗的人了吗?”蔡明宪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黄夹克似乎没有听明白。蔡明宪也知道这家伙中文不好,因为这个领队组团的根本就不是华人,而是一个越南人。没办法,现在大陆的声望日益提高,很多华人都以中国为豪,根本就不愿意出头露面帮岛内搞什么入联阵势。有那么几个,也是实在混不下去的老人。根本没有什么组织能力,所以,蔡明宪才找了一个稍微靠谱的越南人来当领队,总算还好,这个黄夹克还真的找来几十人,不过蔡明宪知道,这里面一大半都是越南人,根本和大陆岛内沾不上边。不过,反正那些西方记者也傻傻分不清越南人和华人有什么区别,只要弄个几十人就好了。这时候,等得不耐烦的黄夹克又捻了捻手指,示意他快一点。


蔡明宪抖抖索索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钞票,点出四十三张,交给黄夹克。示意他快走,这样让记者拍下来,那就真是笑话了。但黄夹克看了一眼钞票,说
“不够,一共是七十一个人,你怎么才给四千三百美元?”
“什么?七十一个人?你疯了吧,你数数,四十三我都算你多了、”蔡明宪一阵恼怒。
“七十一!”黄夹克很是坚持,并抖了抖手里的钞票,似乎在吸引别人的注意。蔡明宪一阵慌乱,知道自己碰到一个无赖了。但的确没有七十一个人啊,就这四十三个人,中午鸡腿吃过后,还溜了四五个人。这黄夹克明显在敲诈。可是,一直以来不都是好好在合作吗?为什么今天突然多要钱呢?蔡明宪决定问问
“四十三个人,我数的很清楚,你为什么多要钱?”虽然几千美元对于蔡明宪不是什么问题,但他不想做乌龟。他一定要显示自己的尊严。他接着说
“你这样做明显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难道明天你不想干了了吗?”蔡明宪知道对付这种老流氓,最好就是让他明白,接下来还是要做生意的,不要杀鸡取卵。
“嘿嘿,明天事明天再说吧,明天还有没有钱赚,只有天知道了。”黄夹克显然并不在意蔡明宪的威胁。又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钞票。蔡明宪不由得大为着急。这是明显的要把事情闹大的节奏。看来这个黄夹克是铁了心了。没办法,只能接受这个敲诈了。明天,再去找一个领队吧。他无奈的掏出钞票,凑足了黄夹克要的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黄夹克拿到钱,洋洋得意的看了蔡明宪一眼,然后猛然吐了一口吐沫,嘴里清晰的骂出一句,“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越南人也不像你这个老东西一样数典忘祖,无耻到顶。”扬起手里的钞票,对着那群人挥挥手,示意大家离开,去其他地方分钱。然后快速的离开广场。
转瞬间,广场上就剩下蔡明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黄夹克会翻脸,心里想,是不是大陆做了手脚,给了更多的钱?但很快他就自己否定了这个假设,他们要是做手脚,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人。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人家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儿,根本就不屑于他组织的这种玩意儿
这几天,他一直在纽约各个场地组织人,宣扬要把小岛弄进联大。人家根本就不屑瞅上一眼。自己组织的这班人都是那么半死不活的吆喝着,有时候还冒出几句越南语,西方人不知道,大陆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所以,一定不是他们搞的鬼,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蔡明宪一阵迷茫。摆了摆满头的乱发,心想,还是回酒店歇歇吧,晚上还要去找新的领队呢,这个黄夹克是一定不能再用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但自己决不能接受他的再次敲诈,蔡英文就是有钱给自己,但也不能乱花啊,省下来可都是自己的。
酒店的边上的小巷子里,每天这个时候都有几个搔首弄姿的白人女郎在那里招揽客户,蔡明宪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招惹这些小妖精了,力不从心啊,但每次回酒店,他都会故意从小巷绕一下,饱一饱自己的眼福,正所谓身不能至心向往之。过点眼瘾也是不错的。
回到酒店,正准备洗个澡出门找新的领队。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小岛的现任外交负责人大维。对于这个人,蔡明宪心里颇为不服,好歹自己也是当过部长的人,可是就因为自己不在任了,这个他妈的大维就对自己呼来喝去,说话毫不客气,老子不就是贪了他们几个钱吗?老子不还是在为蔡小妹的事业出力吗?干嘛对自己不客气?如果不是为了几个钱,老子根本不理你。可牢骚归牢骚,他还是接通了电话,并马上弓起腰,以示尊重。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弄这么一出?”电话那边,大维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蔡明宪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里说,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今天都是吃了枪药?但他还是弓着腰,他明白,自己的腰不是为大维弓的,而是为了钱。
“您说的咋回事儿?”蔡明宪表示不解。
“你老小子还装蒜?今天你干了什么糗事?”电话那头更是暴跳如雷。
“今天?今天?今天怎么?”蔡明宪不解。心里头也有些恼火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和他大维平级,而且最近都在为入联这件事出力,不过一个打着官方的名头,一个用着民间的旗号。大家都是为蔡小妹办事的,你大维总不能因为是官方名头就这么作贱自己吧。想到这里,蔡明宪准备反击。这时候,大维再次说话
“你还在装蒜,今天你在联合国门口说了什么?”大维终于点主题。这时候,蔡明宪才明白过来。
今天在联合国门前演讲的时候,他大喊口号“加入联合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时激动居然喊成“要加入中国!”喊了两次之后,看着底下举着标语的观众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喊错了。于是赶紧改正。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蔡明宪知道自己的确做错了事,但不是已经改过来了吗?可毕竟犯了错,他只好把腰弯得更加深,虽然他也知道电话那头的大维看不见。


“这。。。。。对对,我是说错了,不过已经改过来了,并没有什么影响啊,看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记者,再说,西方的那些记者没兴趣也不懂,就是我们小岛的几个记者,他们不会乱说的吧?”蔡明宪为自己狡辩。
“哈,你说的轻松,是,既没有西方记者,也没有大陆记者,但现在岛内的几家媒体已经把你的错话弄的沸沸扬扬,整个岛内的民众都在看你的笑话呢?你说,该不该骂?”大维更加激动。其实他也知道,蔡明宪在纽约弄的这些玩意儿,根本就没人理睬,之所以还这么做,不过就是给岛内的民众打打气,做个秀罢了,但现在蔡明宪这样一弄,反而给岛内放了气,更是做了一个很糟糕的现场秀,真的该骂。



“这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我争取明天把这个影响挽回来,明天我组织更多的人,让他们喊得更大声,也邀请更多的岛内媒体宣传,一定可以挽回影响的。”蔡明宪决定将功补过,大不了自己少赚一点,明天多喊几个人罢了。但大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说
“明天?你还有明天吗?赶紧给我滚回来,不要在那里丢人现眼了,还有,从今天起,我们将不再承担你的所有费用,回来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吧。”大维一下子就把话说死了。
“这。。。。。。”蔡明宪一阵心塞。心里骂到,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给老子钱,老子还能让你骂?于是,他立马挺直腰杆,对着话筒说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老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天,还不是为了你们,就因为我的一句错话,就把老子的成绩全部抹杀?小子,你听着,老子也不是好惹的,你不给钱,老子就去投降”蔡明宪说得理直气壮。
“哼,哼。。。说出心里话了吧。,我就知道,你昨天喊错口号就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这样吧,所以才心有所想,口有所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大维更加恼怒。的确,虽然蔡明宪一直在从事帮助蔡小妹的工作,但其实他的目的还是利益,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权,自己也知道,如今大陆的大势已成,小岛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大陆叫板。所以,昨天晚上睡觉得时候就在考虑,现在自己帮着蔡小妹可以弄点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管怎么说,也可以在混个脸熟,也算是个实力派人物吧,一旦大陆收了小岛,自己就可以凭着这份实力和脸熟混个一官半职的,最不济,也能让自己的孩子沾点好处。这一想就想了大半夜,所以昨晚睡得晚,导致自己精力不济,以至于导致了今天在联大门前喊出真心话。没想到,这大维居然一眼就瞧破了自己的心思。但他并不慌乱,而是反驳道
“哈,你说我说出心里话?你就不是,你这些天写的那些破文章,刊登在几国不入流的报纸上,不也是在蔡小妹手里赚了一大笔?难道真的有效果?你还不如我呢?老子不过是从你的牙缝里接一点残渣,这个你都不愿给?还在这里污蔑我?好了,我也不跟你说了,明天我就回,咱们找蔡小妹说理去。
“蔡小妹?你以为她就能帮你?你可别忘了,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现在岛内这块骨头上实在是没有多少肉了,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呢,你还想从蔡小妹的嘴里夺食?我告诉你,就是蔡小妹说的,你做事情太不专业,也太不走心,所以,你不配啃这块骨头上的肉。你要么滚回来,要么自己付钱。明天起,你的酒店费用我们不再承担”大维毫不让步。
“那。。。。我还是回去吧。”蔡明宪眼看威胁不到大维,只好服软,没有公费的旅行,实在是不习惯啊、但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明天回去的机票你得负责吧?”
“是,我来负责。你个扣扣索索的老家伙。”李大维给这个老家伙快气哭了。
“头等舱哦。”蔡明宪紧接着说。但这时候,那头的电话已经挂了。蔡明宪拿着手机一阵发怔。突然间他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的黄夹克要勒索自己一下了,原来这家伙早就看出来自己今天犯的错误不可原谅。料定明天不会有新的收入,所以才干净利落的敲诈自己一笔,可叹自己这个老江湖居然都没有一个越南仔看得清楚。看来自己的眼睛真的被钱迷糊住了。早知道自己就不多给他两千八美金了。一时间,蔡明宪心里懊悔不已。呆呆的拿着手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