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两岸即将来临的外交风暴

2016-08-22 12:27:18   

有关台湾是否能参与9月召开的国际民航组织(ICAO)大会,大陆方面已表示可能性微乎其微,并宣称蔡英文政府不愿承认两岸的共同政治基础“九二共识”,导致两岸协商机制中断。台湾陆委会则呼吁:“两岸应协商妥拟双方都认同的新方向及新做法”,台湾交通部民航局已向ICAO大会主席递交意愿函,期盼大陆方面释出善意。
  这次是民进党政府主动递出申请参加ICAO大会,但2013年却是ICAO主动向台湾递出邀请函,并以“中华台北”名义及理事会主席“特邀贵宾”身分出席,截然不同。大陆国台办发言人对台湾参与国际组织活动问题表示说,大陆的立场是明确的、一贯的,即必须在“一个中国原则”下,通过两岸协商做出安排。
  从大陆对台政策思维可知,必须在两岸坚持“九二共识”的政治基础上、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大背景下,及在不造成“两个中国”“一中一台”前提下,大陆始会通过两岸协商,对台湾参与国际组织与活动做出特殊的务实安排。这等于明确告诉民进党,没有接受“九二共识”就免谈。
  最近大陆方面弥漫一股蔡英文“台独心机遮不住”评论,指称蔡正进行“柔性台独”“文化台独”,甚至认为已经走向“法理独立”,这种认知逐渐被强化。大陆对蔡仍抱持些许期待,提醒两岸机会之窗稍纵即逝,警惕首次执政时期两岸关系倒退的惨痛教训;并呼吁台湾应与大陆相向而行,早日完成“未完成的答卷”,为两岸关系破冰创造条件。
  尽管有不少大陆学者虽颇为肯定蔡英文520总统就职演说中两岸关系谈话,提及民进党政府会根据《中华民国宪法》和《两岸人民关系条例》处理两岸事务,并解读其两岸政策有弹性及善意,然而这种善意显然有所不足,没有直接面对“九二共识”及回答两岸关系性质为何:是国际关系、准国际关系还是内部关系。
  大陆方面一再批判蔡英文6月出访巴拿马时,签名“台湾总统”(旁附注中华民国ROC);7月接受《华盛顿邮报》专访称谓“中国大陆”(Mainland China)为“中国”(China),批判将台湾与中国并列是“两国论”图穷匕见,突显蔡英文国家认同错乱,企图“借壳上市”,通过中华民国台湾化追求法理独立,从而走向分裂途径。两岸关系的风险与危机,犹如“螺旋式”攀爬直升、叠加效应持续增大。
  大陆对蔡英文疑虑还有历史因素,例如她是“两国论”的起草者、曾任陆委会主委时公然否定“九二共识”。需加以说明的是,“特殊国与国关系”主张的推出,目的是为充实中华民国为主权国家地位,而非建立台湾共和国。大陆方面批评蔡的“踏实外交”,认为其政策本质就是“柔性台独”,抨击蔡英文误以为可“从世界走向中国”“先国际再两岸”,两岸关系发展是非常严峻。
  从两岸外交竞逐历史来看,既往台湾为突破国际活动空间,无论是推行务实外交、弹性外交、国民外交、烽火外交,大陆皆持质疑态度,直指是金钱外交企图制造“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马英九执政时期两岸因具“九二共识”共同政治基础,而有善意的外交休兵,台湾尚可保有22个邦交国;同时参加世界卫生组织年会(WHA)及国际民航组织(ICAO)。当民共两党无“九二共识”时,可能产生雪崩式断交及被拒于国际组织大门外。
  马英九执政初期曾提起“两德模式”,但并无引发普遍关注。其实1999年台湾总统李登辉所提的“特殊国与国关系”,即是借镜“两德模式”处理两岸核心问题。论者以为属于分裂国家的东西德模式,其实是“一个德国,两个国家”,“整个德国”涵括东西德两国,都是整个德国的内部宪政主体,彼此存在“特殊关系”。分裂国家模式两造皆包容彼此在国际活动空间上拥有一定自主性,也无相互打压,甚至是允许平行代表权、交叉承认、双重承认。
  但大陆至始至终不承认中华民国是一个国际法人主体,无法接受两岸关系是分裂国家模式,甚至垄断一个中国代表权及论述话语权。两岸若采分裂国家模式,双方可以接受“一个中国,两个国家”概念,且预设终局状态是统一,“一个中国”等于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之整全;但在统一之前,双方各自拥有国际活动自主空间,并不会影响终极统一目标。就像两德与两韩一样皆拥有国际空间,并不会影响统一愿景与目标。
  从1999年“两国论”提出至今,蔡英文已从单纯学者转变成老练政治人物,历经三次大选洗礼,重新带领执政。其认知图像逐渐从法律、国际法、国际谈判,转变成更有成熟思虑考量国际政治现实、两岸结构性因素、台湾内部错综复杂政治意识型态,及政党政治干扰运作。相对于李、扁总统,蔡总统对国际政治、两岸关系及大陆认识应为其强项,其两岸政策应更具稳定性、持续性及一致性。
  大陆固然对蔡英文不放心,同样地台独基本教义派对蔡也表不放心。这显示蔡英文两岸政策有其相对自主性。独派人士抱怨,因执政需要必须维持两岸关系的和平与稳定,反而限缩其追求法理独立及正常国家目标的动能,甚至认为蔡并不会真心推动正常国家运动。若连台独基本教义派都不太相信蔡会真心推动台独正常国家运动,何以大陆如此没有自信心呢?限制台湾参与ICAO犹如双面刃,既限制台湾国际活动空间,也会激化台湾主体意识及敌意,毫无助于两岸一家亲的营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