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平:总有一些爱情,令我们为之动容 令敌人胆寒

2016-08-09 12:48:00   

一: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们从小就认识,一度以兄妹相称。他是学霸,她也是才女。他英俊潇洒,她貌若桃花。那年她去德国弹钢琴,去比利时唱歌,名动一时。而他则去了美国,先是考取了加州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后又在麻省理工大学任职教授,可谓光环耀眼。
 
有一年回故乡时,他们再次相遇。他向她求婚,她答应了。然后就放弃了德国和比利时的音乐事业,随他去了美国。尽管,她不会英语。尽管,这意味着她需要在一个全新的陌生城市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但她义无反顾。
 
到了美国后,他把她照顾得很好,他们在波士顿拥有了自己的小洋楼和大花园。当然房间里最明亮的角落,永远摆着一架漂亮的钢琴。他一有时间就教她学习英语,而她所热爱的音乐事业也开始在美国一步步重新开始。而他也每天衣着光鲜,受人尊重,出入上流社会。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日渐面容愁苦。
 
有一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对她说:“我想回故乡,因为那里很需要我。” 的确,当时他的故乡正在掀起建设热潮,如果他回去便可以把自己的全部宝贵学问统统投入到故乡建设中去,这对他而言很重要。但这对她而言,很残酷。因为故乡比起美国波士顿来说,还是太贫穷了,如果回了故乡,那么她所钟爱的音乐事业就必然会大受挫折。
 
但她再一次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随他回家,无怨无悔。她说:“回去吧,因为那也是我的故乡。”  于是在历经千难万苦之后,他们终于回到故土。一回到家,他就怀着对她的歉疚投入到了建设事业中去。有时由于工作太忙太累太辛苦,她甚至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他一面。
 
在故土北方的某个偏僻大院里,是他和她的新家。这个家没有大花园,没有大浴缸,只有露出墙砖的斑驳墙面和简陋的沙发,但他依然为她腾出了一点地方放上了一架她最爱的钢琴。尽管新环境条件艰苦,但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她也毫无怨言,偶尔逢他休息叫上几个朋友来家里做客时,她就会满心欢喜地下厨为大家做一顿朴素而可口的饭菜。而当友人散去后,他便会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她弹奏一曲。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旋律永远都听不够。
 
许多人都曾经替她感到不值,说:你当初就应该留在美国,你钢琴和歌唱那么好,留在那边肯定大受欢迎,这边这么穷,你回来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啊。然而她只是笑笑。后来看到他很忙,总是一心扑在研究事业上,人们就更替她感到不值。大家普遍都认为,他心中只有家国和事业,早就忘了她也有自己心爱的事业了。可她,依然只是笑笑。
 
后来,他们就在那个院子里一住就是很多年,直到白发苍苍,直到垂垂暮已。他的一生成就斐然,他的建设成果庇佑着他故乡那十几亿同胞的生命安危,他的功绩必将永载史册。因为他的故乡是中国,他是事业是两弹一星。

2009年当生命即将走向终点时,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想要说些什么。在病床的左边,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双手垂放地站立着,身体保持着前倾的姿态,认真地聆听他最后的嘱托。
 
此时的他已经很难发出声音,但他依然努力地说完了最后的心愿和嘱托。他说:“中国人,不止要有原子弹,还要有…文化艺术… ” 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闪动着加重声音说道:“还要有…音乐…嗯,音乐!”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最喜欢的事业。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她为自己所做出的牺牲。原来,他始终都怀着对她的无限歉疚。在那一刻她终于再忍不住泪花闪动,他和她用一生的相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付出,什么是值得。
 
同年10月31日他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人世间,三年后她亦随他而去。在他们离去后的这片土地上,一些令敌人胆寒的国之重器剑指云霄,把那些看不见的危险远拒于国门之外。也正是在这种保护下,这片土地渐渐繁荣安康了起来。年轻的人们开始不再满足于物质层面的温饱生活,开始追求更丰富的精神生活。人们开始变得越来越喜欢和欣赏文化、艺术还有音乐。因此她所未能实现的音乐追求,终将由后来人替她圆梦,她这一生并不遗憾。而共和国,则会把他和她的故事永载史册。世世代代的中国人都将记得:他叫钱学森,她叫蒋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又最残酷的事,是爱情。比爱情更美好且更残酷的,是时间。所以每当有人问我说:“周小平老师,你觉得面对爱情时,人最勇敢的行为是什么?”时,我都会回答:“是信任和付出。”

有人常常吐槽说我们都想要牵了手就能永恒的爱情,但却活在一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然而对这种说法,我是不屑一顾的。事实上我还知道许许多多的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散发着让人感到安静和舒适的气息。有时候,当你觉得一切的没有结果都是因为爱情不能保鲜,或者这个时代太过浮躁的时,你也许并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姨父牺牲后,每逢春节只要我回家,便会去固定的位置给他烧上一些纸钱,遥寄哀思。有一次阿姨忽然平静地对我说:“哎,要是他还在就好了,每天这个点儿,他该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话我有些意外,因为我姨父牺牲的时候,他们已经结婚很多年了,养育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但他们每天都通电话,有时候半小时,有时一小时,从未间断。直到有一天,他没有打来电话,我阿姨便感到十分不安,给他拨电话也一直无法接通。后来很晚才接到部队的通知。他已经再也不能给她打电话了。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阿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但性格有些直。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嫁给姨父以后,就一天比一天美好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呆着她身边就会感到无比的舒适,哪怕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会这样感觉。阿姨说姨父在世的时候,每年休假,总会陪她读各种书,对她讲各种见闻,渐渐的她也就懂了越来越多的道理。而姨父去世后,阿姨对我说她再也不想嫁人了,因为再不会有人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一丝一毫。

直到现在,阿姨依然娴静淡雅地活着。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然后做一点手绣活儿,或煮一壶茶,看一本书。在离她卧室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书柜,里面装满了我姨父最重要的遗物:那些他生前最爱的书本。

所以,有时候每每想到这些,我都觉得,或许每当我们觉得爱情不够保鲜,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只是我们自己还不够好罢。